流云奔壑

“欢迎光临。”

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阵急躁的声响转眼就被呼啸的风雨声掩盖了过去，湿冷的空气从打开的缝隙里挤了进来迅速侵占了整个酒吧。

褐发的男人收起伞狼狈的顶上门，撩开湿呼呼得遮在眼前的刘海，视线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径直朝吧台走了过去。

“不顺利？”巴里用那双蔚蓝的眼睛看着他，初夏的薄衬衫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裤腿染成了彻底的深黑色，看起来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折腾的够呛。

“情况更严重了。”哈尔在吧台前坐下，将挂在手上的白大褂递给他，“我猜你大概缺件外套。”

“该谢谢你没把那件染血的拿出来吗？”巴里笑着接过来穿上。

“波本加苏打＊。”哈尔抽空对吧台后调酒师说道，他甚至没从巴里身上移开眼睛。

“那件在衣篓里躺了两天了，我以为你已经把它忘了呢。”他挑起眉，“你电话来的那么急，好像晚来几分钟你就要冻死在这场暴雨里了，我哪有时间挑挑捡捡。”

调酒师在粗暴的摆弄摇酒器的间隙，神情古怪的瞪着他俩，就好像谁往他嘴里塞了只陈年酸梅。然而台前两人只顾盯着对方，往他那儿瞥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没有谁要被冻死，我只说我需要你带把伞来接我。”巴里无奈的重申，“我没找到失窃记录，中城和海滨城都没有，要不就是失主觉得两件衣服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就是我们找错城市了。”

调酒师啪的一声把杯子按在哈尔面前，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去了身后的房间。

哈尔耸了耸肩看着杯中的冰块来回沉浮，吧台的对面有台老式的电视机，正在播报些枯燥的新闻，这里看起来古老极了，但是足够僻静。

“从你家到这家酒吧，我的戒指整整响了57次。”他晃了晃他的右手，绿灯戒安安静静的呆着那里，就像一个奇怪的装饰品，“它几乎传染了大半个宝石城。”

“我把拍下来的那张监控画面发给了几个熟人让他们注意一下，但没有证据没办法申请通缉令。”巴里眉心紧皱着，“看起来我们需要换个思路。”

“比如？”

哈尔扫了眼电视，那个无聊的晚间新闻已经结束了，现在貌似变成了一个谈话类的节目，台上站着个长得尖嘴猴腮看起来就很刻薄的男人和一个不需要医疗执照就可以认定她有重度肥胖症的女人。

“……你真的不擅长分析和思考不是吗？”

巴里几乎要被他这个“不耻下问”的态度逗笑了。

“你知道优秀的飞行员和最顶尖的飞行员之间的差距是什么吗？”哈尔突然问他。

“肯定不是思考。”巴里揶揄他，“毕竟你是最顶尖的那个。”

“是直觉。”哈尔一脸得意的把那句话当做夸奖照单全收，“思考和分析太浪费时间了，就那么0.01秒的差距可能就会决定谁才是能安全着陆的那个。”

“歪理。”巴里抿了口酒，将像是摇过头的汽水那样无法克制地往外冒的微笑印在杯沿上，“优秀的直觉不等于你不需要思考。”

“拜托，我已经足够天才了，总需要有些缺憾才显得平易近人啊。”

哈尔撞着他的肩，巴里放弃地摇着头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吧台后的那扇门被再次推开，男人半个身子顶着门，搬着一箱威士忌从里面挤出来。

“……是的，两天后就是格鲁德入侵中心城的纪念日。”电视里那个瘦的像个外星人的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哈尔下意识的看向那台一直在花屏的老电视，“我想大家都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巴里的杯子磕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当然，或许更多人愿意称它为‘反闪电侠日’。”那个胖女人抖着她的双层下巴，眉毛描的好像柄剑那么锋利。

调酒师的那箱酒毫无预兆的砸在地上。

“荒谬。”他蹲下身心疼地检查着酒瓶，一边低声咒骂着。

“闪电侠（FLASH）？”哈尔疑惑的看向巴里，笑容从后者脸上完全消失了，他脸色白的好像站在外面的暴雨里淋了一整晚。

“巴里，你没事吧？”哈尔抓住他的手腕，手掌下的皮肤有些潮湿的微凉，还不至于像是要生病的样子，但淋过雨之后还穿着一身湿衣服确实不会好受，即使现在是夏天。

他痛恨自己后知后觉的刚想到这一点。

“没事。”巴里抬起头对他短暂的展露了一个笑脸。

“……我倒觉得‘反闪电侠日’是个好主意。”那个女人笑起来的声音好像拿针戳进了一个鼓胀的气球，“这是个教训，中城有自己的秩序，不需要一个蒙面的义警来拯救我们。”

“我们还是回去吧。”哈尔放下酒杯，“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洗个澡，其他事之后再说。”

“现在外面雨还大得很。”

“绿灯特快专车，就算外面下的是刀子照样安全把你送回家。”

巴里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从椅子上拉了下来，一路推去门口。

“……崇拜闪电侠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他如果是个英雄，那谁来为他造成的损失负责，谁来为那天不幸逝世的37位中城市民负责？值得庆幸的是中城人民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女人的话混在磅礴的雨声里，回身关上店门时，哈尔看见那个调酒师忍不可忍的关上了电视。

＊

巴里在浴室里多呆了一会儿，直到确信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才换上衣服。

“我洗好了，哈尔，该你了。”他擦着头发走进客厅，但哈尔没在那里，沙发上堆着的那些资料和书还是原样，他们带回来的夜宵就放在桌上连包装都没拆开。

他也没在自己的房间，那里看起来没人进去过，灯都暗着。

感谢他记得给哈尔一部备用的手机，不然要找到这个和地球脱节的家伙还真不容易。

“嘿，巴里。”铃声刚响就被接了起来，那边安静得像是身处星空，只有哈尔的声音穿透了整片宇宙，“我去办件事马上回来，你把夜宵吃了先去睡吧。”

巴里惊讶于电话里哈尔的声音过分温柔，以至于他一时间忘了去质疑对方在瞒着他什么。

希望他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巴里挂上电话试了试脸上的热度后知后觉的想。

“男朋友？”调酒师擦着手里的杯子——哈尔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调酒的都热衷于这个动作，好像他们除了这没任何事可以做了一样——头都懒得抬一下。

“现在还不是。”哈尔微笑了一下，转着手里的杯子，冰块撞击在杯壁上发出稀碎的轻响，“最后一个问题。”

男人嗤笑了一声，“你问的够多了，为什么那么好奇闪电侠的事？”

“拜托，现在是我问你。”哈尔将空杯子推开，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这样就能让对方屈服一样。

他似乎已经有点喝醉了。

“你出钱的时候可没说要我在这儿唠叨半小时。”调酒师不耐烦地将自己反复擦了无数遍的杯子放下，“就最后一个。”

哈尔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犹豫着问道，“他有什么特征吗？”

“闪电侠？他快得好像闪电所以才叫他闪电侠，这算吗？”

哈尔突然站了起来，调酒师连忙后退一步，因为他看起来像是不满他敷衍了事的答案要一拳揍过来的样子——醉鬼总是很没逻辑的。

“好吧，他还有双蓝眼睛。”他妥协道，“中城曾经有不少姑娘对那双眼睛着迷的很呢。”

哈尔没有表现得满意或者惊喜，但他也没有真的越过吧台揍他，愤怒或者别的什么负面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大概过了有三四秒的样子，他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嘿，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哈尔停下脚步，偏了偏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你觉得闪电侠离开中城是对的嘛？”

“他没有离开中城，他一直都在。”哈尔打开门，回身对他挑高了眉，“如果是以前，我会说，觉得是对的事情就要坚持，管别人说什么。现在么……”

他关上店门，雨水拍打着门前挂着的木牌，远处的路灯发出滋滋的轻响黯淡下来，深夜又是暴雨，楔石城的路上空无一人。

然后黑暗中某一处发出光来，绿光迅速点燃了整个夜晚，飞快的划过天空。

闪电侠也好，CCPD的法证官也好，他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够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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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闪电侠还是法证官，巴里都在为中心城做一样的事情，就是方式不同罢了，所以哈尔说他一直都在。

忘了哪部漫画里，塞叔吐槽过哈尔从不按常理出牌，一直靠直觉行动，最可气的是结果总证明他是对的。

一个彩蛋，哈尔点的酒，波本加苏打加冰是一种常见的威士忌喝法，这种用威士忌作基酒，加苏打（甚至可乐）混合出来的调和酒叫做highball，恰好就是哈尔作为飞行员的代号。（highball在漫画里一般被译为高速列车，但它其实也是一种威士忌。我在查关于威士忌的资料的时候碰巧发现的2333

巴里的事情参考的是N52，格鲁德（这猩猩是叫这个吧？）为了报复闪电侠入侵中城的事，本来在大纲里应该把整件事说的更清楚的，但哈尔很愉快的脱纲了，拉都拉不回来，于是你们脑补一下吧😂以后有机会的话会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