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奔壑

45.

 

赫敏心不在焉地搅着那碗粥机械地送进嘴里，大部分的注意力依旧落在米尔丁给她写下的那份复方汤剂配方上。

 

大部分材料还算基础，平时的魔药课上也会用到，只有双角兽角和非洲树蛇皮比较罕见，恐怕得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里碰碰运气。最麻烦的还有时间，这幅魔药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熬制完成。

 

休息日早晨的礼堂人并不多，她匆匆将剩下的玉米粥倒进嘴里，追在亚瑟和米尔丁的身后离开。礼堂外的楼梯停在了三楼和四楼，原本通往地窖的楼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赫敏停住脚步，注意到亚瑟和米尔丁走上了通往四楼的楼梯。“下午是哈利今年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你们会来的吧？”她提醒他们。

 

“当然。”梅林几乎下意识回答，转瞬之后他忽地意识到什么，吃惊地回过头，“下午开始魁地奇比赛了？”

 

他们脚下的楼梯似乎有些不安地颤动了一下，蠢蠢欲动地想要转移阵地。但梅林伸手按在了扶手上，像是察觉到威胁一般，那些阶梯霎时又乖顺地安静下来。

 

“是啊。”赫敏知道他平时对这个运动并不关心，“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

 

“那，”梅林看了亚瑟一眼，对方靠在扶手边冲他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吃惊，“选拔赛呢？我记得去年说二年级就可以加入院队了。”

 

赫敏有些不解，“早就比过了，罗恩没被选上，他得明年再加油了。”

 

“我没去。”亚瑟知道他想问什么，在梅林惊讶地看过来时低声回答。他冲赫敏摆了摆手，通往地窖的楼梯恰好挪到了她面前，“我们下午会去的。”

 

“那看台见。”赫敏点了点头，抱着书快步跑下了楼梯。。

 

“我不明白。”梅林困惑地跟在亚瑟身后，等他们终于踏上四楼时，身后的那串阶梯活像刑满释放的囚犯一眨眼就迫不及待地跑没了踪影，“你不是很喜欢魁地奇的吗？”

 

“我想你说得对，”他随意地说，“那是一项过于野蛮的运动。”

 

梅林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语气中除了困惑之外还有一点微妙的抱怨，“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会听我的劝阻了。”至于野蛮，那能比几十个人一起不限武器混战，谁能站到最后谁就是赢家的比赛更野蛮吗？

 

亚瑟长叹了口气，回过身走到梅林面前，无可奈何地望进那双过分执着的眼底，“那时候我是王子，有些事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但现在我不是了。”

 

他其实不想说得太直白，但梅林总是不会轻易放过他，非要问出所以然来，证明亚瑟不是被人灌了什么药水或者施了夺魂咒才放心。

 

“我不想让你每场比赛都紧张兮兮地盯着生怕有人把我挤下扫帚。也不想你对着每一个撞我的人或者球反应过度地施咒。”

 

梅林几乎屏住了呼吸。

 

那些戏谑又柔软的音节从亚瑟舌下滑出，每一下都像一只蝴蝶轻轻扑棱着翅膀撞在他胸口，撞得他头晕目眩，让他的舌头同心脏、大脑和每根手指都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但是，”梅林仓惶地挪开视线，“我可以……”

 

“我没有必要用比赛向别人证明什么了。”亚瑟打断他从一片混乱的脑海里挤出来的破碎音节，他伸出手，勾住他的肩，将他往近处拉了拉，他们的肩膀撞在一起，那几乎像个拥抱，“飞行课很有意思，足球也不差，我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不必要非得让你担心这些。”

 

窒息感涌现时他才终于记起了呼吸的必要性。

 

胸口中蛰伏的蝴蝶在那同时醒来，杂乱的振翅声拥挤在他的胸腔里，它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转，饱胀得无处容身也无从宣泄。

 

梅林阖上眼，鼻尖抵在亚瑟肩上，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他，后者的指尖玩笑似的捏着他的耳廓，许久没有松开。

 

毫无预兆地被无期限地变成一件死物扔在角落里，无法求救、无法动弹、不被知晓是一件比乍听上去要恐怖得多的惩罚。邓布利多私下找过他，希望他和梅林谈谈，为了学生的心理健康着想，不要太过苛责他们（就算要苛责，也请换一个不要留下心理阴影的方式）。

 

但亚瑟最终没有转告梅林——为了梅林的心理健康着想，这样的话至少不该从他的嘴里被说出来。

 

他记得每一次梅林对他说他不该冒险时的样子，他那时没有听他的，他不能听他的。他一次次让梅林看着自己身陷险境。

 

 

 

 

46.

 

哈利被游走球撞断了胳膊自扫帚上摔下来（还被洛哈特愚蠢地抽走了三十三根骨头）的那一晚，第二个受害者出现了——一年级的科林·克里维独自一人倒在了医疗翼外的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他的相机，同样被石化了。

 

那里没有画像，探望哈利的格兰芬多们刚刚离开，甚至连梅林和亚瑟都在半小时前经过了那个拐角，但没人察觉到什么异样。

 

之前一直笃信着“根本没有什么斯莱特林的密室，不过是场无聊的恶作剧”之类论调的学生沉默下来，有学生受害的事实真实过任何一个传言。教授们表现得更加严肃、紧张而且行色匆匆，谁都能在这样的变化里感受到恐惧和不安——除了洛哈特，那个自大狂依然毫无所觉地在卖弄自己，在他用那些无聊的情景剧歌颂自己非凡的冒险经历并且毒害完每一个上课的学生之后，他又搞出了一个决斗俱乐部。

 

非要他评价的话，梅林其实认为决斗俱乐部是个好主意，只除了洛哈特贫瘠的大脑并不能容许他榨出哪怕指甲盖那么大一点有用的知识。

 

等到哈利在与马尔福的对决中显露出蛇语天赋之后，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谁都知道萨拉查·斯莱特林是个蛇佬腔，那是种非常罕见的天赋，只有他的后代才有可能继承。就在一夜之间，哈利·波特这个典型的格兰芬多、伏地魔命中注定的对手在霍格沃兹的大部分学生眼里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斯莱特林继承人的热门人选。

 

在四起的谣言和逐渐蔓延的恐慌中，圣诞节悄悄到了。

 

 

 

 

47.

 

赫敏确实是个难能可贵的天才，哈利从不曾怀疑这一点。她只尝试了一次就成功完成了一份高年级学生都难以制备的复方汤剂。

 

“克拉布”和“高尔”尴尬地站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门口——他们并不知道口令是什么，也许来之前该问一问米尔丁的，哈利想。当然，话又说回来，哈利其实对米尔丁是否知道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口令这件事有所怀疑，毕竟对方已经在格兰芬多住了三年了，可能几乎没有回过自己的寝室。

 

在他们的古怪行径被人发现之前，一个金发少年从石墙后面大摇大摆走出来——哈利平生第一次这么高兴看见他。

 

“你们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德拉科从墙后走出来，休息室的门在他身后自动闭合，他上下打量了两个跟班一眼，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你们不会吃到现在刚回来吧？”

 

“蛋糕实在太好吃了。”罗恩学着克拉布的语气说到。

 

哈利希望他们平时听起来就是这么像一个无行为能力的傻子，而不是罗恩表演过度。不过看德拉科毫不意外的表情，也许这真的不是罗恩的问题。

 

“行了行了。”德拉科摆了摆手，“你们来得正好，和我去一个地方。”

 

“克拉布”和“高尔”交换了一个视线，紧跟在对方身后。

 

“去哪儿？”哈利问，他心底有几分希望德拉科能直接将他们带到密室——也许这对他们来说很危险，但同样也意味着他们能节省很多时间，以免更多的学生受害。

 

“洛哈特的办公室。”德拉科拉长了音调，语带不屑地说，“他希望得到我父亲的一封推荐信，让他能去魔法部进行一次演讲，我很好奇他能拿出什么作为代价。”

 

德拉科掸了掸手上的信封，回头看向“克拉布”和“高尔”挑起眉，“如果他能给我期末评个高分，又能给格兰芬多他们找点麻烦，那何乐而不为呢。”

 

哈利同时感到了失望和恼火。既为那个无能的、看重名利高过一切的教授，又为眼前这个无耻的、想要靠贿赂教授来达成目的的混蛋。

 

罗恩在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前拉住了他。

 

“可是，哈利……大家不都认为哈利·波特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吗？洛哈特会愿意得罪他吗？”

 

哈利在心中为罗恩的急中生智鼓掌。

 

“圣人波特？”德拉科嗤笑了一声，“就他？那个自大冲动典型的格兰芬多还能成为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哈利可悲地发现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现在居然只有德拉科·马尔福能这么斩钉截铁地相信自己不会是什么见鬼的继承人。

 

“那谁会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呢？”罗恩继续问，期待德拉科承认是他自己，或是主动报出一个名字来，可德拉科·马尔福唯独在让他们失望这件事上从不让他们失望。

 

“我怎么知道。”德拉科横了他们一眼，怒气冲冲地说，“我爸爸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非常非常让人沮丧的答案。

 

哈利几乎想要转身就走了，他才不想真的装成一个斯莱特林走近洛哈特的教室，听他们商量怎么给格兰芬多扣分。

 

但在他们走过那个拐角时，他又听见了那个诡异的声音，就隔着一道墙壁。

 

【杀……杀死……】

 

哈利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停下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现在……杀死她……】

 

那个声音正在远离，它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去了！

 

哈利忘记了走在前面的德拉科，也忘记了还在生效的复方汤剂，回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起来。

 

罗恩追在他身后，然后是不明所以但气急败坏的德拉科。

 

越来越近了。

 

他穿过那条走廊，猛地推开面前的门，木质的门板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他最先看见的是满地的水，然后是一条漆黑的、遍布鳞片的尾巴，长长的身躯盘踞在走廊之间，见不到首尾。

 

“哈利！”罗恩几乎刹不住脚步撞在他身后，他从哈利的身侧望见了那副景象，“梅林啊——！！”

 

哈利回过神来，他猛地转过身，伸手挡在罗恩身前，顺带也推了满脸震惊和慌张的德拉科一把，“别看它！！快跑！！”

 

-tbc-

 

*发现亚瑟和梅林根本就是在回合制互撩（笑死），两个人都是高攻脆皮，不过意外的亚瑟的防御好像比梅林还要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