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奔壑

7.

 

“你们有收到过对方送的礼物吗？”阿什莉把茶杯摆在他们面前，坐回对面的沙发拿起笔，“正式的或者非正式的，什么都可以。”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没有反派没有任务没有工作，大好时光。

 

他第无数次觉得来这里浪费光阴毫无疑问是个错误。

 

哈尔一手支着头，另一手搁在沙发背上，前臂悬在巴里身侧，无意识地用指腹丈量摸索着布料上的花纹。

 

从第三次面谈开始，他就和巴里坐在了一起，因为分开坐在对面只会带来毫无意义的尴尬。

 

“当然。”

 

巴里端起茶，手臂摆动时蹭过他的，温暖就隔着衬衫传递过来，哈尔奇异得仿佛被安抚了下来，任由自己更深的陷进沙发里。

 

“非要说的话，哈尔曾经送给我一块石头，说是启明星。”他啜了一口茶，不自觉的和哈尔挤得更近了一些，“大概就拳头大小，灰黑色，被我放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就在我的书桌上。”

 

巴里望向他，在两秒的回忆后，惊疑聚拢在那双蔚蓝的眼睛里，“……等等，这么说起来，那东西真的是太空来的？”

 

哈尔悠闲地做了一个Bingo的手势，“金星上的一块小石头，硅化合物。”

 

“哈尔……你经过检疫了没有？！”

 

*

 

巴里冲进餐厅的时候距离他们预约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八分钟，那家餐厅的服务生很抱歉的告诉他们，在十分钟前他们就试图通过多种方式联系他们来确认预定情况，但由于没人回复邮件或者接起电话，他们原先定的位置现在已经被别人使用了。

 

服务员替他打开门，掺杂着职业式的尊敬和私人化的同情的目光钉在他的背上，巴里只好回过头对她挤出一个微笑来。

 

他们的烛光晚餐泡了汤。巴里站在冷风中深吸了口气，再慢慢把那点失望和委屈呼出去。

 

他们可以在重新找一家店，不过是餐厅而已，这家或者那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确认哈尔在哪里。

 

拨出去的铃声响到第二遍的时候才被接通，哈尔的声音在他出声前就跌跌撞撞的冲出来，“我很抱歉，巴里，我这边有点麻烦刚处理好，再给我五分钟行吗？”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事实上我也刚赶到餐厅。但是定位已经被取消了。”

 

巴里握着手机，开始沿着那条小径往回走。

 

线路里安静了两秒，哈尔似乎哽住了片刻，“我五分钟内就会到那里，我们重新再找个地方。”

 

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事，这也不应当是什么值得伤心或者自责一通的太过特殊的日子。

 

他把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在路过那个摆着五颜六色儿童玩具的橱窗时多看了两眼。那辆幼童版兰博基尼后面有架银灰色的飞机模型，间于幼稚和帅气之间，他打赌哈尔小时候一定收到过这样的玩具（或者撒娇耍赖恳求父母买过）然后引以为珍宝。

 

巴里被自己飞奔的思维逗乐了，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开始在街边搜索起快餐店来。

 

“我觉得这个时间可选项并不是很多了，要不我们干脆买点东西回家吃？”

 

“或者我们可以去宝石城大桥。”哈尔那边寂静了片刻才开口，“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秋天，寒风，桥梁和快餐。”他一手插进口袋走进店里，取笑道，“听起来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纪念日。”

 

“我还有不少惊世骇俗的想法。”

 

他就知道哈尔会把这个当做夸赞，“我们还有很多个纪念日。”

 

他靠在柜台，等着取餐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信箱里存了不少未读邮件。

 

那个被绿灯侠带走的司机的出租车被带回了警局，他们本想藉由这个找出那个司机的身份，谁知却找到了后备箱的尸体——已验明属于车主人。

 

沃利把一些战斗发生时视频发给了他，目前最可信的推测是关于潜伏在地球的外星来客之类的——不知道从几年前开始，世界就变得那么玄幻了。警局暂时封锁了相关消息，目前调查重点放在那几个谋杀了司机还盗用了他的身份的外星乘客上。

 

巴里的指尖不自觉地扣击在手机背面，明天是周六，但也许他可以回警局帮个忙，然后再去一趟S.T.A.R。

 

店员喊到他的号码，巴里站直身，把袋子提到手上，视线瞥过服务台上的金属立牌，那上面被擦得澄亮反着光，倒影上店门外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影在望向他那个方向。

 

即使这倒影模糊不清，但他隐约觉得那目光令人不怎么愉快。

 

他将袋子换到左手，另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感应门在他面前叮咚划开。

 

“艾伦！”那个男人抬起头，惊喜的欢呼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晚上好，劳伦斯先生。”巴里的视线隐晦的扫过他的穿着，黑色夹克大衣蓝色棒球帽和深灰的牛仔裤，他十几分钟前见过，就在他望向那个放着飞机模型的橱窗的倒影里，“你也来买快餐？”

 

“啊，是的。”劳伦斯搓了搓手，自嘲起来，“没人给做晚饭，只能自己跑个腿了。”

 

巴里并不怎么熟悉他，他们住在同一个街区，偶尔出门遇见会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但这里可离他们的公寓不怎么近。

 

“对了，艾伦，我周六会在家里弄个烧烤派对，就邀请了几个邻居，你会来吗？”劳伦斯问。

 

“不了，我周六单位有点事要加个班。”巴里谨慎地答道。

 

“那周日呢？你知道，社区里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聚一聚，肯定缺不了你。”

 

快餐店的感应门在他们身后叮叮作响，巴里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上的袋子。

 

“好啊。”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笑着回答，“我一定准时参加。”

 

*

 

他们最终选定了桥边的那片河岸，巴里手边放着两个快餐的塑料袋，而哈尔则拿着个小巧白色礼盒。

 

密苏里河边的风声更大，刚坐下来的时候他还在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答应这种明显会让他们登上社会报纸作为餐后娱乐的突发奇想。但几秒之后他裹紧大衣挤在哈尔身边，自我催眠似的从中挖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乐趣。总归对于哈尔乔丹其人，你不能太用常理来判断，而欣赏这种与众不同几乎成了他千锤百炼而来的超能力了。

 

巴里将袋子里的汉堡和薯条取出来递了一份给他，靠上他的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假装没看见那个分外显眼的礼物。后者则从装着薯条的纸盒中抽出最长的一根放在他嘴边，“Question.”他问，“我们第一次去看的电影叫什么名字？”

 

“星际迷航。”

 

巴里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将那迎风摇曳的奖赏咬进嘴里，在凑近哈尔指尖的时候又坏心眼的刻意咬上去磨了磨牙。

 

哈尔失笑着挑起眉，吮了一下“受伤”的那根手指，巴里又向他那边凑了凑，两个人短暂的交换了一个吻，他开始有点着迷于这种寒风中的温度来，让人惫懒的一动也不愿动。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穿着什么衣服？”哈尔又拿出一根薯条问他。

 

“你的飞行夹克和白色T恤，还有牛仔裤，头发比现在稍微长一点。”

 

他在草坪上伸直腿，一手勾着哈尔，另一只手别扭地拆开汉堡的包装纸。

 

“后来酒吧见到你那次你穿着件马甲，可能是深蓝或者黑色——那里光线有点暗，你知道视杆细胞对颜色不那么灵敏，手边挂着件风衣，衬衫右手的袖子被挽到小臂上。”

 

“酷。”

 

“你在说我的记忆力还是在说你自己？”

 

哈尔手腕抵着唇大笑出声，“都是。我那天刚从奥利的订婚宴上出来，就想找个地方再喝个酒，我猜我得好好感谢他。”

 

“哦，你还没感谢过他吗？”巴里挑起眉，“我第二天就请了那几个同事吃了顿饭。”

 

“真的？”哈尔越过他翻找着购物袋里的东西，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巴里泰然自若的任他靠着，迅速地解决完了第一个汉堡。

 

“真的。”他说，“我答应给他们做一年的僚机来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

 

哈尔更大声地笑了起来，他不得不放弃了手上的动作趴在巴里身上确认道，“你说的僚机是战机编队的那个僚机？”

 

“不。”巴里面无表情地说，“就是帮你在女性面前推销你自己的那个僚机。”

 

现在哈尔彻底停不下来了，巴里终于忍不住和他一起笑了起来，“这个难度真的不大，我每次就负责在旁边喝酒然后拿我想到的所有词捧他们。半个月之后，他们说，巴里，求你了，你别说话了。”

 

他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巴里一时没有撑住，两个人抱作一团向后倒了下去，夜半河岸的草坪触手冰凉，巴里没有躺到底，一双手臂垫在他身后。

 

现在他被环在哈尔和草坪的中间了。

 

可惜了那盒薯条，巴里抽了那么万分之一秒想到，他们等会儿还得花时间打扫干净。

 

笑声在夜风中消散，巴里仰着头，细碎的星辰就这么落进那湛蓝的双眼里。

 

“我很抱歉。”哈尔在短暂的对视中叹息道。

 

“为什么？”巴里轻声问。

 

“今年的新年我没赶回来，情人节你唯一见到我是在视频电话上，现在结婚纪念日都差点被我错过了。”

 

“感恩节加班到凌晨两点才回家的是我，天才，你都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我猜我们扯平了。而且我们也不是非要过情人节或者结婚纪念日，别看不起复活节或者独立日，你可以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定上一个节日，具体在哪天没有实质上的区别，和什么人做什么事才有。”

 

“那和什么人一定是最重要的。”哈尔坏笑起来，他抽出一只手把那个白色的小盒子拿了过来，放在他胸前，“不管怎么说，道歉礼物。”

 

“介意我问一下这是什么吗？”巴里说，“介于你上次送了我两盒安全套。”

 

“星星。”哈尔对他眨了眨眼，“我摘了颗星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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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新年快乐！！没有时间写贺文，就更了两个大长章给你们～

 

偷偷祝我自己新的一年更新速度和文笔脑洞能有所提高！！